来源:网络 文章作者:佚名

 

  生命是很脆弱的,生活是很无聊的,我们需要一点刺激……比如,死亡的刺激
                 
一,需要死亡的刺激
               
  我坐在寝室的床上,上铺的阿标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,我叫他别念了,他不理我。
  “打牌去!”我说。
  “无聊,真无聊,你不觉得这样的生命很值得憎恨吗?”呵呵,我觉得他有病。
  “我吃饭去了,你去不去?”我说。
  他摇头。
  “那我可就走了,你一个人呆着吧。”他目送我走开,但是晚上我回来时屋里黑着灯。
  门没锁。
  同寝室的胖子在我后面,他骂了一声,说:“这小子这么早就睡了!”我笑笑,开门。
  没睡,阿标坐在自己的床上,坐得好好的,两眼望着空气。
  “你没事吧?”我问,他不理我。
  半夜我睡的迷迷糊糊,有人捅我,好像是阿标的声音:“跟我走吗?跟我走吗?”我睁开眼,他穿的整整齐齐,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。
  “几点了?”我嘟囔,看了看夜光手表:“四点钟,唉,这么早你折腾什么?”他一笑,然后转身走了,还是不清不楚的念着什么。
  我又睡了。
  晃悠……晃悠……门口有什么东西在晃悠。
  我醒了,门口是阿标,他看着我。
  我说不出话来,我觉得从来没在一个活人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。
  我对了,他在晃悠。
  他吊在门框上。
                 
  阿标吊死在寝室的门框上,这消息像旋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学校。警察来了,找我们谈话。大家在寝室里等着,情绪都很低落,不愿多看一眼阿标的床铺。
  胖子先开口说:“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?干嘛非在这里死?”我对面的子强慢慢悠悠的说:“他等于是当着我们五个人的面死的,我们有责任。”一边的大虾神经质的叫起来:“他自己愿意死!跟我们有什么关系!”子强说:“你们想想,他好几天前就不对劲了,前天早上我看见他振振有词的在他那个本上写什么,我一过去他就急急忙忙的收抽屉里了。唉,就是那个抽屉。”大家沉默了一会,大虾说:“那不是小狼的抽屉吗?”我点头:“可不,这家伙就喜欢在我那张桌子上写字。”胖子说:“那个本是不是还在里面?”看看不就知道了,我过去拉开,阿标那个众所周知的日记本果然在里面,不过以前的页都被撕掉了,只剩下一篇。我念:“这样的生活太无聊了,我无力改变任何事情,也许只有一个办法,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。我需要一个刺激,死亡的刺激。”那行字写的力透纸背,想到阿标矮小的身影在门框上摇晃的样子……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。其他人拿了本去看,子强说:“要是早点发现,制止他就好了。”胖子说:“未必,我看他脑子出了什么毛病。”接着那一帮人都静下来,大虾叫我:“小狼!”“怎么?”我说。
  你有没有看到这一页?
  我过去,在本的中间,一行鲜红的大字。
  “死亡的游戏——给小狼。”
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
二,他已经死了
                 
  阿标不叫阿标,他的真名叫李标,阿标只是他的外号。
  胖子不叫胖子,他的真名叫王海,只是长的胖,得了这个通用名。
  以此类推,大虾,子强,还有没回来的黑子,都是叫惯了的外号。
  我叫小狼,在我们这个圈子里,小狼不会是再叫第二个人了。
  所以阿标是给我一个死亡的游戏,我不知道为什么。
  大虾先沉不住气了:“你是不是惹了他了?你说话呀!他是不是给你气死的?”我没动,看着他攥我领子的那只手。
  胖子拉开他:“怎么可能呢!咱们寝室就小狼没跟他吵过。”子强说:“就是,小狼脾气好,平时还能跟他多说几句。”门“噶”的一声怪响,开了。
  我们都跳开,进来的是黑子,黑子是个标准的东北大汉,今天却不像以往一样威风,他是最后一个接受问话的人。
  “黑子,警察有没有说什么?”我问。
  他看着我,神态很奇怪,回答说:“他们说阿标是自杀的,跟我们无关,但是……”“什么?”都问他。
  “他是在晚上十二点钟左右上吊死的,可是小狼,我怎么记得你说过,早上四点钟的时候跟他说过话?”我瘫坐在床上。
  “是看错表,一定是看错表!”胖子过来拍我的肩膀,“没事了,就让这事过去吧。”“可是人已经死了。”大虾说。
  “你他妈有完没完?”胖子突然大吼。
  没有人再说话。
  我们的情绪都很糟糕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我自习上到很晚,不大想回到死过阿标的寝室里去。
  在楼道里我遇到了阿梅,她叫住我:“小狼。”“嗯?”“你们没事吧?”我笑笑:“我们都没事,除了阿标。”她勉强笑了一下说:“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笑?”“那我还能做什么,他已经死了。就算我有责任,也不能弥补了。”阿梅大大的眼睛里好像有泪光,她装作不在意,说:“不,你没有责任,是我的错。”我说:“你?嗨,你不喜欢他他也用不着去死,这根本跟你无关。”她根本没听进去。
  “你心情这么差?”我说,“我送你回去吧!”她没拒绝,我就一直陪她,路上我们各怀心事,她一言不发,但是我不同,我一直说些不相干的话,直到她忘了不愉快的事情,居然被逗笑了。
  我也笑,但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笑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寝室里每个人都干自己的事,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只是抬一抬头。
  “小狼。”快睡觉的时候胖子说,“你晚上跟谁在一起?”“阿梅呀!”我说,“我陪她回宿舍,你不是看见了吗?我还跟你招呼了。”胖子咳了一声没说话,子强插过来问:“对,我们两个出来看见了,不过你是跟两个人在一起吧?”我说没有,就跟阿梅。
  “可我看到你们身边还有个男的,个子不高,脸看不清楚。”我说:“可能是走路的,你们误会了。”“那就好,我们觉得……唉,太像了,我们差点以为就是……”我问:“是什么?”阿标,那跟在你们身边的人真像阿标呀。
                 
  “他已经死了!”大虾神经质的大叫一声:“你们闭嘴!”要是平时一定有人上去揍他,可是今天大家脾气都好了。“没什么,错觉吧,”我说,“不早了,睡了。”半夜,有人捅我,好像是阿标的声音:“跟我走吗?跟我走吗?”我睁开眼,他穿的整整齐齐,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。
  “你这么早就起呀?”我嘟囔,“别吵我,我还想睡觉呢。”我睡着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
三,他不喜欢你请客
                 
  早上醒来的时候没看见黑子,他床铺一片零乱。
  这小子没叠被就走了。胖子骂了两句。
  其他人忙着收拾,准备上课,这几天都出奇的乖。
  有人敲门,不等我们回答就进来了,是教导主任,告诉我们不用上课了,今天在寝室里等着警察问话。
  “不是问过一遍了吗?”我说,“还有什么可问的?”“你们寝室又有一个同学死了。”他说。
                 
  一片寂静,真不像是在我们的寝室里。我回来,其他三个人都看我。
  “黑子怎么死的?”胖子问。
  我又告诉他一遍是从楼梯上掉下去摔断了脖子。
  子强神经质的喃喃着,反复不停的说,怎么会呢,怎么会呢,他那么强壮。
  再说大晚上他下楼干什么?
  “也许是梦游?”胖子说,“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?”子强说:“我好像听见小狼在说话。”“对,”我说,“我跟阿标说话……”我马上就闭嘴了,因为我发现我说错了话。
                 
  “得,咱们出去搓一顿吧,我请客。”我说,子强和胖子大声答应着,大虾没动,缩在自己的上铺上。“你怎么了?走吧!”我叫他。
  他看着对面阿标的铺说:“我不去了,你们去吧。”我还想叫他,不过胖子拽我出去了,“他就是这样,胆子小的像老鼠,别理这小子。”带上门的时候大虾突然对我说:“他不喜欢你请客。”路上我问:“谁不喜欢我请客?”胖子说管他呢,大虾也要神经病了。
  后来我们找了一家小酒馆喝的烂醉,子强拍我肩膀说:“你……你知道吗,那个死鬼阿……标不喜欢你请客,你不在的时候他说你……收……收买人心,什么的。”我笑笑:“哈,那有那么多事儿!我请客,我乐意,我……我喜欢热闹,呵呵……”我们三个钩肩搭背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回来的时候屋里黑着灯。
  “大虾这家伙……”胖子骂骂咧咧的去开灯,子强忽然伸过手拉他:“先别开,阿标那天不也是这样坐在黑暗中的?”我吓一跳,酒醒了大半。
  他们两个都不说话。
  呆了一会。“那也得开灯,好好跟他说说。”我说,接着把灯打开了。
  大虾果然坐在他的床边,两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。
  脸色铁青。
                 
  “一个人是不可能掐死自己的。”我说。
  胖子点头,子强这时候回来了:“他是吓死的。”“我就知道这小子,自己吓自己!”胖子搂着我的肩膀,我觉得他在哆嗦。
  不一定,子强说,他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。
  “你怎么……”胖子刚开口,又不吱声了。
  子强说:“仔细想想,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阿标给我们的一场游戏,像他写的,是死亡的游戏。”胖子说:“他不是给我们,是给……”他把手从我肩上拿开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我在楼道里,不想往前走了,就停下来。
  站了好一会,手机响了,是梅。
  “你能下来一下吗?我有事跟你说。”我告诉她很晚了:“明天再说吧,你们寝室该关门了。”她告诉我她在我们楼底下。
  我下去了。
  “这么晚了,唉,走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我们一边走一边说。
  “小狼,你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?”一个一个的死了,我说,也许我什么地方得罪了阿标。
  她看着我,我笑笑说没事的。
  “你知不知道阿标他非常恨你?”我说我不知道,他为什么要恨我?我没有得罪他。
  “因为你除了学习之外都比他强,而且……”她忽然声音小了:“而且我喜欢你。”宿舍到了,我跟她告别,告诉她别多想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回去的路上我一个人看黑咕隆咚的校园,路上行人很少,有什么东西从我眼前飞过。
  她有一双很大的翅膀。
  她站在我面前。
  “你是谁?”我问。
  “我是你的守护神,我叫阿蒂特。”她静静的说,“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,这是命中注定的。”我问她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守护神,她说是。
  那为什么有人会做傻事,有人会觉得生命无聊呢?
  她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拥有着什么。
  于是我拉着她的手,看着她漆黑的眼睛,问她知不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。
  她点头。
  然后我紧紧的抱住她。
  我第一次这么投入的拥抱别人,她的身体轻盈而温暖,有微微的清风吹过的感觉,我一下子醉了,忘了天地间一切的事情。
  等我又醒过来,想起烦恼的时候,还是在校园里走着,不清楚刚才的一切是不是仅仅一个幻觉。
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
四,我跟你走
                 
  只有三个人的寝室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气氛,胖子故意不看我,子强也不说话,我感到很没趣,看了几眼书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。
  朦胧之间有人捅我,是阿标的声音:“跟我走吗?跟我走吗?”我睁开眼,他穿的整整齐齐,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。
  我看着他沉默。
  后来我说:“阿标,为什么要跟我玩这个游戏?”他不回答,转身要走。
  我觉得心怦怦直跳,冲口而出道:“我跟你走!”他回过身笑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楼道很长,我跟着他下楼,在没有一个人的校园里走着,我问他:“是不是一开始我跟你走了,你和他们就都不会死呢?”他还是不回答,我去拉他胳臂,他看着我,满脸血污,只有一双黄眼睛还是那么兴奋。
  “你回答我,阿标,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?”他终于开了口,声音沙哑苍老的不行:“我讨厌你。”“我哪一点惹你讨厌?”“他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活的这么没劲而你活的这么潇洒。”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个用布蒙着脸的人,我怀疑的问:“你是谁?”“我是同样恨你的人。”“你?你又是为什么?”蒙面人咳嗽了一声说:“大概是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吧,我不喜欢你活的滋润。”可是我现在一点不滋润,我的心沉下去了。
  因为我听出了那个声音。
  我不走了。
  他们也停住脚步。
  “子强,”我说,“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?”
                 
  他愣一下,然后扯掉脸上的布。
  “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可以告诉你,去年暑假我在家认识了一个巫师,学了一些很玄妙的法术,可以利用已经死了的人的灵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我正在发愁没有机会,结果看到阿标的日记,知道他也恨你,所以一切就开始了。”我说:“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样?”“你不希望有个精彩的大结局吗?”他笑着说。
  我突然觉得风大了。
  原来我现在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!
  “完美,灿烂,辉煌的结束!”子强说,“一跳,什么都有了!”如果我不跳呢?我问他,你会推我吗?
  “我不会的,你不跳,另一个人就会跳,也许是我,也许是胖子。你可以改变这个游戏的过程,却不能改变这结局,这结局,就是死亡!”我悲伤的摇头说:“你疯了。”“你把一切都用在对付我身上,你又能得到什么?”我说,阿标依旧兴奋的看着我,我向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一拳打过去。
  “你到底有什么,你知道吗?”我吼道。
  接着我纵身一跳……
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
五,不要结束
                 
  我没有跳下去,有人拦腰抱住了我。
  子强在我身后说道:“你不能跳,你回去吧!”我瞪他:“少废话,让我跳下去,我死了你就不会再折腾什么了,这个所谓的破游戏也结束了。”他突然软了下来,说:“不行,我从来没想过让你跳下去,你死了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,我的乐趣就都没了。”我冷笑:“一切有开始就有结果,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!”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,接着掉了下去。
  我下坠,飞快的,我觉得我的心脏和身体分离了,头炸裂一样的疼,我盼着这一切的结束,哪怕是惨烈的碰撞。
  终于我沉闷的摔在地上。
                 
  我飘了起来,是阿蒂特抱着我。
  “我们去哪里?”我说,“天国吗?”她笑笑:“天国是纯净的地方,像你这么世俗的人不应该生存在那里。”那么我就是该下地狱喽?我说,以后是不是还有你来负责我?
  我看着她笑。
  “你还有心思笑?你死了。”她说。
  可是我想笑,我告诉她,而且,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,这么真实过。阿标和子强都被我骗了,也许所有人都被我骗了。我从来不是活的潇洒的人,也不是什么也不在乎,我只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,然后强迫自己活的快乐的人。
  其实我已经很累。
  现在好了,我安安静静的在阿蒂特的怀里,什么也不想。
  安安静静,像刚刚出生一样。
  “带我走吧,”我对阿蒂特说,“哪里都好。”她微微笑:“不行,我要把你留在这里。你以为什么都没有,其实什么也没有丢。”“我不明白。”但是她轻轻对我吹气。
  她吻了我。
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
结局,在第二天的第二天
                 
  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,睁开眼的时候我有坐在金光中的错觉。
  阿标在我的桌子上写他的日记。
  “你怎么起的这么早?”我说。
  “还早呢?都九点了。”那家伙抬起头来说,“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搞的,都睡得这么死!”我冲他笑,说:“没辙,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。”“噩梦还是好梦?”我说:“好梦,是一个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很高兴的梦。”他嘟嘟囔囔的说:“那就不是好梦了,好梦谁愿意醒过来?”好梦也有愿意醒过来的,我说。
  子强也醒了,我看见他在对面铺上撕什么东西。
  “撕什么呢?”他说:“哦,我在一个庙里求的符,据说放在枕头底下就会梦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”“哦,那干嘛撕了,不灵吗?”他沉默了一会说,不是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过了几天我考虑让阿梅做我的女朋友,她同意了,原来她早就喜欢我。
  傍晚,我们漫步在校园里的时候我很幸福和平静,阿梅说:“你最近笑的少了,但是……”“但是什么?”她便红了脸说:“更可爱了,让我更愿意靠近你。”“阿标现在怎么样?”我说:“他现在话很多呀,还继续写他的诗,昨天我看见他写的是:'在第二天的二天,我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,其实我什么也没有丢。'”阿梅笑颜如花。
  我也笑,轻轻的吻她。
  这时候好像又有什么东西飞过。
  有温柔的风吹拂我的脸颊。
  我拉着我的幸福,忽然怀念起来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在第二天的二天,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,其实什么也没有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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